我与自行车

关于自行车的记忆得追溯到小时候了,不记得那次是去哪里干什么,爸爸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当时脚一不小心放到了后轮或者前轮的轮圈里被绞住了,生疼地直冒汗,马上哇哇大哭了起来,于是后来就对自行车的危险性有了些许阴影。小时候爸爸骑着那种老式的高大的28自行车接送我上学前班,当时比较笨,上了两年学前班才让上一年级。小学入学日期记得挺清楚,因为那个小档案本儿里的那一栏里好多数字9,1999年9月1日,当时还差小几个月才满6岁,然而幸运的是当时并不限定必须满6岁才能上小学,不像现在这么严格。上小学后,可能因为有时候中午回家吃饭吃晚了或者午休睡过头了,唯恐下午上课迟到,非常着急,原本应该是走路去的,最后就换成老妈骑车带我去了,后来想想,上课迟到个几分钟也没大损失,只是当时还小,不太懂这些规则,老师说的一切都是必须遵守的。

后来也常有小伙伴骑车带着我到处去玩,但是有一次,运气不太好,路上多出了一层沙子,直接后果就是当时自行车轮子打滑了,两个人直接飞出去了,还好骑车的玩伴紧紧地抓住了把手,我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才不至于被甩出去太远,还好只是些皮肉伤,膝盖和胳膊肘子擦破了点皮,其他无碍,可是当时也有点疼的,不过小时候常常擦破胳膊腿,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了。这些关于因坐自行车而产生的黑色记忆,一直是阻碍我学习骑自行车的几座大山之一。后来小学快完了,到了六年级下学期,夏天,在家后面的篮球场上,开始尝试学习骑自行车,也没人在后面推着,就自己两腿放在座椅两侧,还坐不上坐垫,因为不会上去。左脚紧紧踩住左边的踏板,右脚一直在地上蹭和滑步,找身体的平衡。一次比一次滑行得远,不知滑行了多少次后,忽然发现右脚有时间能放到右踏板上了,接着使劲儿,竟然能往前推进1米多,但好景不长,由于极度害怕摔倒,重蹈当年覆辙,便立马放下右脚,之置于地上,以保持身体平衡。在这样若干次滑行距离的增加后,有那么一次,不知怎么着,忽然发现可以骑行几米了。等掌握了身体和自行车的二者平衡后,再练习了一会儿便能骑行十几米了,惊呼学会了!那会儿天黑得晚,趁着夜幕降临前赶紧抓紧时间再练习,终于成功地驾驭了这神奇的二轮工具,虽远不及同龄小孩能单手握把甚至双手撒把直行和转弯等,边骑边唱歌的境界。

上初中和高中后便不太常骑车了,主要是住得近,不需要自行车。上了大学后,大一深感宿舍楼到教学楼的距离之远,虽走路也就近10分钟,但是对于我这种懒人来说还是很久的,大一的位于昌平区的宏福校区面积很小,于是也咬咬牙坚持了一年。等大二搬到了海淀本部校区,第二天一大早便从学校步行去五道口清华东门旁边的自行车店,挑选自行车。主要考虑到买了后得想办法把它弄回学校,扛着这大玩意儿坐出租租车或者公交地铁不太现实。选好了一辆后,试着骑了几百米,感觉还可以,没有明显的杂音,刹车片之类的也还行,于是就愉快地以200多人民币的价格成交了。这就是人生拥有的第一辆自行车,之后便兴奋地骑车去逛清华园,那是第一次踏入小时候听说过的清华大学,不像现在很容易牛逼点的学校组个团,从外省外地或者本地的其他中小学,带上一波小孩儿来清北参观校园,吃饭,瞎逛,还有导游或者在校生志愿者待着给你介绍。学校是真的大,怪不得食堂宿舍教学楼到处都停着满满的自行车,一到中午12点下课饭点儿,路上都是骑车骑得飞快的清华学子,我废了很大劲也追不上。一是体力不如人家这常年3千米阳光长跑的,二来装备不行,有的骑细细的轮胎的公路车,阻力小速度快,三是人家对校园路线更加熟悉,而我主要是头一次来,随意逛一逛,去他们食堂找个不认识的学生刷饭卡给现金蹭个饭,感受2毛钱鸡蛋的食堂伙食,毕竟清北食堂质量是全国顶配。后来也骑车去逛逛旁边北京林业大学,可惜那时暑假他们都在施工,很多楼和馆进不去。逛了大半天,过了下午才恋恋不舍地骑回学校,大概6千米,25分钟,一堆红绿交通灯。

大三暑假跑去清华实验室实习,也是天天骑车过去,北上学院路,陆续经过北影、北航、北医、地大和北科等。北科门口的天桥旁边都是卖各个高校比如清北人大等校的假学生证,因为当时学生证可以半价去一堆博物馆、圆明园、颐和园等景点,也许还有其他福利,比如半价的火车票,而假学生证才二十几块钱就能弄到。再向西转上成府路,最后一条路便是再右转继续北上于中关村东路,能路过搜狐大厦,还有卜蜂莲花大商场,也会路过五道口枣糕王这家店,每次经过都是排着长队。虽然我也酷爱吃枣糕,但自己一般去自己学校西门的明光桥杯公交站旁的那家店去买,主要图个近,也从来不用排队,买回宿舍即可享用了。

去中国广播电视大学教育中心(对面是北理工,斜对面是农科院)考托福和GRE时,也是早上七八点从宿舍骑车大概15或20分钟去的,从学校南门出,沿着学院南路一直向西走,一条直路,过几个红绿灯,一会儿就到魏公村了,因为考虑到从宿舍走到西门公交站再等公交的时间已经远超过自己骑车的时间了。去北理工找初中好友,去北航找高中好友吃饭等也是骑车。大二上学期去人民大学刷楼时也是骑车,单程20分钟,那时冬天,一路风很大,经过大钟寺,会碰见那路边的摆地摊儿的人,卖各种小玩意儿,当时寒冷难耐,骑车就是靠那双学校超市买的毛手套度过。还有次冬天跟宿舍几个哥们一起骑行2小时去香山爬山,在山脚下的随便一家商店门口的树旁停的车,看到公交车载着海量游客拥堵于门口,暗自庆幸。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不幸半路车胎没气了,大晚上的,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一家小厂的保安室,苦心积虑,才借了一把气筒出来,打了气,不久又瘪了,估计外胎或内胎破了,就这样强行骑回去了。

在本部校区的近3年时间,荣幸的成为有“车”一族,各种出行还是很方便的,当时12年刚搬到本部时,还有好哥们去奔着中国移动充500块话费,送一辆小小的橙黄色的自行车。网上有黑学校面积小的,号称南北5分钟步行穿走完毕,其实根本走不到,十分钟才能从我们住的最北边的宿舍走到最南边的教学楼。南门外还有家属院和学院南路的小吃一条街,各种烤鱼店。虽然学校也常有偷车贼,自己也中过一次招,不过被我在一堆自行车里面找了出来。估计骑到后期,相比其他500块以上的公路车山地车等,这种普通款式的车显得太破,骑着还有杂音,舍友们还调侃说未见其人,先闻其车,连偷车贼都不愿意光顾懒得出手了。15年1月底出国时,看着那辆服役了两年半的自行车,依依不舍,可惜没有留下任何照片,在澡堂下的修车铺大叔那里,装过一次篓子,换过一次外胎,补过两三次内胎,因为偶尔被扎破了,紧了紧自行车踏板啥的,几乎没有维修过。15年7月底回国时,到了学校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我的自行车是不是还停在宿舍楼下,找了许久,才发现一辆布满灰尘和铁锈的自行车静静地躺在那里,就是当年骑过的那辆,伴我走过北京城的一小片的土地的那辆。估计这半年的离开的日子里,北京下了不少雨。只是这辆自行车再也骑不了了,打开锁已经难上路了,尘土都放弃清理了,这辆自行车就这样圆寂了,人毕业了,也没法带走了。突然回想起,多少次,深夜11点,嘴馋,骑着它,到离宿舍100米开外的超市下面的小吃窗口,去买只要6块钱的碗热干面,加黄瓜丝火腿丝和微辣的酱料,虽像拌面,但也已经相当好吃了,配上个卤蛋;或者晚上自习归来,路过水果店,入点小零食像猪耳朵、饼干和绿豆糕等糕点或者水果,放进篓子里。于是当天中午便去那家尚且还在的小窗口买了碗热干面,以解乡愁和自行车之殇。旅西半年,海鲜饭遍地,6月份那时盼星星盼月亮早日回国,回来能重新吸吸帝都的空气,听听熟悉的普通话也已满足。大四上,晚上,学校路上碰到当时保研的小伙伴们,骑着车,后面载着同校的或者隔壁学校的女朋友,穿梭于校园主干道和小路之间,甚是小幸福。而当时的我,依然满足于背着沉重的书包,塞满单词书和其他教材习题集,骑着我的小车,匆匆驶向隔壁学校的空旷的化学楼。

本科这辆自行车带给我的不仅仅是骑行这么多公里数的能消耗的卡路里,带我走遍的小片北京的土地,方便快捷,省下的宝贵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它早已成为我的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记录着这一路征战的车辙印。从教学楼往返学生宿舍和食堂之间,吃饭比别人早到1分钟,就能少排好久的队,抢到喜欢吃的盖饭或者稀有菜品。毕竟吃得慢,咀嚼多花的时间只能靠骑车速度来弥补;从宿舍往返于隔壁北师的化学楼、艺术楼、数学楼教二等自习圣地之间,五到七分钟搞定,从没有一到期中期末而在自己学校的教一至教四等楼花了十来二十分钟辗转却依然找不到有空位的自习室的烦恼;往返于宿舍和常去的西土城地铁站C口和西直门A口,出去实习坐地铁和回来都很方便,出行时间等于地铁时间加5分钟的骑回宿舍时间,同样的路走路得十来二十分钟,比如当时13年暑假去的位于盈都大厦C座的猿题库,14年暑期去的清华FIT楼,秋季去的国贸写字楼一座,冬季去的小西天,导航起始地址一直设置的北邮科技大厦,以拿到最近的红绿灯最少的最优的骑行路线。当时也偶尔没太守规则,在人行道上骑车或者逆行于自行车道上,到了美国就没敢这么操作了,毕竟一是这样实在太危险,二是警察把你骑车的和开机动车的同等对待,违规罚单开下来就是大几百刀了,轻则比如研究生学校的环路上在8-5点期间骑车或溜滑板等被校警抓到就是60刀罚单。

在西半年,也是刚去就办了半年的valenbisi会员,能够在任何指定地点取车骑车,再在另一个地方还之,其实等于现在17年国内的共享单车。当时从家到学校就是靠它,跟在那遇见的一起交换去的好友们一起回家,出去玩和吃喝,一起骑着车去过海边,沿着海边沙滩旁边的小路,吹着海风,自由自在地骑行,之后再月色下大餐。也骑着去家附近的超市囤货,走过艺术科学城、海洋馆、法雅蜡像馆、法雅节、跑了五次的警察局、市中心的中国城超市和蛋糕店、第一次去的华人家庭教会等。有时候一个人晚上出去瞎逛也是它,靠着这结实的自行车,在瓦伦的金黄色路灯光的夜色下穿梭于这现代与古典风格结合的建筑楼宇之间。

到了美国学校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学校的二手论坛,第二天就从一个上届学长那里入了一辆自行车,因为他入学几个月就早早买车了,所以几乎没咋骑。那辆车最后以80刀成交,送了车锁和头灯尾灯组合。于是我从宿舍去学校上课也都靠它了,毕竟五六分钟就能骑行回家了,换成走路得十五分钟,还是挺久的。从宿舍去学校体育馆打球锻炼等,也都是骑着它,毕竟打完球,出来到家200多米的距离有量自行车,不用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来,还是方便舒服得很多,对于我这种懒人。来美国的第一个周末,没车,体验下骑车去5迈外的大华超市,一路红绿灯,因车速实在太慢和上下坡,大都没赶上,骑了45分钟才到,停好后,发现旁边也有几辆,一直很纳闷,这得住得多斤才能骑过来吃饭或者购物。在那里买了个电饭煲(当时太傻,不知亚马逊网购),回来的路上,把它挂在龙头上(这包装盒太大实在没地方放,背上还背着书包,装着桃花盘子、汤碗等餐具),就这样吭哧吭哧地靠着这辆自行车入手了服役了近两年的6杯量的电饭煲。因我停车一直只锁着轮子放在楼下,第二天会骑走,所以并没锁在楼梯把手上,于是不幸的在号称如此安全的城市的学校研究生宿舍楼下被偷了,报了案(当然是找不回了),等来了一位罕见的女校警,叨唠了半天,给我了个案件号,便离去了。几天后我自己在百米开外的宿舍楼下停车处发现了它的残存的”遗体“,前轮没了 被换了另外一个不匹配的轮子上去,头尾灯也被拆了,估计是这俩车唯一值钱的几个部件了,小偷能卖个轮子四五十刀,头尾灯十刀。当然,锁了换了,所以我拿着原来的钥匙也打不开,不过这车被洗得一干二净,估计是晚上偷车贼开着大车,直接把这自行车拎走了,搬运上车,回去冲洗一次,拆下可用的零部件,剩下的架子再开车拖回去原地附近找个地方弃了,不然还得回收之,所以我还能有幸看到其残骸。被偷后,第二天,我在论坛上迅速联系了一个要马上1年交换结束而回国的来自南开大学陈省身数学所的博士小哥,见到其车,发现我的前车跟他要处理的这个长得一模一样,跟他讲了我的遭遇后,聊得不错,于是他一高兴,就直接送我了,为表感谢,我开车把他和他一朋友(过来”继承“他处理掉的一波锅碗瓢盆厨具)送回了其住处,毕竟他骑车来,车出了,只能走回去了,还是有1迈多的路程的,还天黑,再加上他朋友,手里大堆厨具,靠双手弄到1迈多开外的家里两人也得好几趟。后来另一访学博士,也是我的常约球友,临回国前,自行车也送我了,他当时刚来美国时,第二次换房子,被我碰到了,因为他住处离我宿舍很近,不到100米,他选那房子也是为了去体育馆打球方便,穿过马路就基本到了。他当时花了50刀,买下这辆车,修缮一下,也能供他轻松5分钟去往实验室了。他后来买了个车锁十几刀,结果太小,只能锁住轮子,丢车不划算,于是后换了个大密码锁35刀,能锁在树上或停车位上,加上头灯尾灯等已经超过了其车的价格。也曾骑着我的第二辆,跟他一起骑行去5迈开外的位于Newport Beach市的Corona Del Mar,去海边耍,一路风景都还不错。他这辆自行车自16年年底又撑了我半年一直到17年6月份,这期间去学校食堂区吃饭,去国际处,去上课,去图书馆,去实验室,回家,甚至去宿舍旁边的超市小购物(比开车快)基本都靠它了,自己也骑着它去过几次Newport Beach。毕业临走前,把这第三辆连同头尾灯和我从未戴过的头盔卖给了一个周六大清早8点开着SUV车过来取之的四五十岁的印度大叔,大叔砍完价,聊完了,心满意足地扛着车塞进后备箱离去了。

来美国读研后的这三辆代步自行车,第一辆(14Fall一EE学长的)服役了近1年,最终卒于偷车贼;第二辆(南开数学博士的爱车)服役了三四个月不到,便因“第三者”的出现而被我”淘汰“了,后一直挂在位于二楼的宿舍走廊扶手上,并没有锁,不知是否今日还尚在;第三辆因性能更好,轮子更大,省力且骑得快,胜过第二任,所以一直带着”出征“至毕业,直至带不走,忍痛流入下一任之手。上班后,也考虑过骑车通勤,只是有的回家路段自行车道不太多,上下高桥,晚上骑车太危险,万一哪位大哥疲劳驾驶晚上没看清骑行者,我这“肉包铁”被大车顶到,受点皮肉之苦,轻则半身残疾误工住院治疗,重则就直接被送上西天了。经组织慎重考虑,还是弃之以保命,择“四轮带壳沙发”以苟活。这最近7年的生涯里,自行车于我,不仅是一项重要的交通工具和锻炼工具,还陪我完成了一些小目标,解了一些燃眉之急,带我骑过了和见识了比家乡更大的土地,以及出门在外,碰见的有缘的朋友们。